張威（商務部國際貿易經濟合作研究院副院長）

12月18日，海南自貿港正式啟動全島封關運作，實施以“‘一線’放開、‘二線’管住、島內自由”為基本特征的自由化便利化政策制度。這不僅是海南自貿港建設的里程碑，在中國對外開放的新征程上也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海南自由貿易港擴大開放成效顯著

總體看，五年多來，以“五個自由便利、一個安全有序流動”為主要特征，海南自貿港對外開放的政策框架已初步形成，不僅為海南經濟發展注入活力，也為全國范圍內整體提升開放水平進行了有益的探索和嘗試。

從促進貿易自由便利的效果看，“零關稅”的政策紅利、“負面清單”的積極效應、口岸通關流程的優化、包括離島免稅在內的監管政策創新等，為海南貿易發展注入活力。《海南自由貿易港進口原輔料“零關稅”清單》?《海南自由貿易港交通工具及游艇“零關稅”清單》和?《海南自由貿易港自用生產設備“零關稅”清單》等“三張清單”落地實施，給企業帶來“實惠”。?截至2025年9月下旬，“零關稅”三張清單進口貨值達270.6億元人民幣，減免稅款50.9億元人民幣。加工增值免關稅政策累計內銷110.8億元人民幣，免征關稅8.6億元人民幣。2020—2024年，海南自貿港貨物進出口總額從933.3億元人民幣躍升至2778.9億元人民幣，服務貿易總額從180億元人民幣增長至567.4億元人民幣，貨物貿易、服務貿易年均增長均超過30%。2024年，離島免稅銷售額達到309.4億元人民幣，截至2025年9月，海口海關監管離島免稅購物金額超過2000億元人民幣。

從促進投資自由便利的效果看，海南自貿港通過放寬行業準入門檻、優化政務登記服務、強化金融支持以及健全權益保障等多項舉措，全方位推進投資自由便利。特別是企業和個人“雙15%”的稅收優惠政策，不僅吸引了符合海南發展方向的企業加速集聚，也有利于更進一步吸引全球優質人才。?數據顯示，截至2024年底，海南累計有近4300戶次企業和3.9萬余人次享受到“雙15%所得稅”優惠政策。前四年，海南實際使用外資1667億元人民幣，年均增長15.8%，已有176個國家和地區在海南投資。此外，吉利控股、齊魯制藥等國內企業借助海南平臺設立境外投資或區域總部基地，實現了國內資本與國際市場的高效對接，雙向投資協同發展。

從推動跨境資金流動自由便利的效果看，海南自貿港圍繞賬戶體系搭建、跨境投融資渠道拓寬、跨國企業資金管理優化等核心方向，推出了一系列推動跨境資金流動自由便利的舉措，為全島封關運作筑牢金融基礎。截至2025年7月，海南自由貿易港已有10家試點銀行開立EF賬戶483個，完成跨境資金流動結算折合約1700億元人民幣。跨境金融生態逐步完善，通過QFLP跨境流入外資約21億美元，通過QDLP跨境流出資金超過11億美元，為不同類型企業的跨境資金流動提供多元支撐。

從促進?人員進出自由便利的效果看，海南自貿港從優化入境免簽政策、提升口岸通關效率、完善人才停居留制度等方面，推出多項舉措。人員準入方面，免簽政策持續優化，86個國家可免簽入境海南。截至2025年10月，今年海南出入境人員已突破200萬人次。其中，入出境外國人超106萬人次。就業準入方面，對外籍人員赴海南自貿港的工作許可實行負面清單管理，允許符合條件的境外人員擔任自貿港內法定機構、事業單位、國有企業的法定代表人，對22個國家及港澳臺地區105項職業資格跨境認定……這些舉措為人才跨境流動進一步掃清障礙。

從促進?運輸來往自由便利的效果看，海南自貿港圍繞海運、空運兩大核心運輸領域，實施口岸通關優化、交通工具政策扶持等配套措施，多維度推進運輸來往自由便利。從海運方面看，持續優化“中國洋浦港”船籍港政策，該船籍港已登記船舶數量不斷增加，登記數量和運力規模穩居全國自貿港（試驗區）首位。目前洋浦港已開通65條內外貿航線，外貿航線覆蓋東南亞、中東等地區，加快了國際航運樞紐建設進程。從空運方面看，交通工具“零關稅”政策覆蓋民航客機、貨運飛機等空運工具，大幅降低企業引進成本。開通“法蘭克福?曼谷?三亞”等第五航權定期客運航線，持續加密國際航線。截至2025年10月，累計開通境外客運航線79條，覆蓋21個國家39座城市。

從促進數據安全有序流動的效果看，海南自貿港圍繞制度法規、數字基建、場景試點、服務保障等多角度發力，多舉措推動數據安全有序流動。發布《海南自由貿易港數據出境管理清單（負面清單）（2024版）》及對應的管理辦法，聚焦深海、種業等五大重點領域，明確數據出境的禁止與限制情形。深化“游戲出海”試點，截至2024年12月，海南省“游戲出海”共計部署186款游戲，游戲玩家分布地區覆蓋6大洲、148個國家和地區。推廣“來數加工”模式，打通工業數據相關業務路徑。布局多元創新場景，支持國際數據中心運營者向境外提供商業航天、北斗應用、遠程醫療、國際學術交流合作等多領域數據服務。

擴大服務業開放是大勢所趨、發展所需、開放所向

近年來，服務業成為全球經濟發展的重要引擎。世界銀行數據顯示，2024年，全球服務業增加值占GDP比重達66.3%。制造業服務化進程加快，服務收入成為跨國公司重要的盈利來源。服務業投資保持穩定增長，根據聯合國貿發會議統計，2024年，全球服務業直接投資比重達到55.6%。全球服務貿易總額近年來始終保持較快增速，WTO預測，到2040年，服務貿易占全球貿易的比重可能超過30%。

從國際經驗看，服務業比重超過工業是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重要標志。多數發達國家都經歷過由工業主導向服務業主導的轉型。美國轉型時間為1950年前后，德國和日本發生在1970年前后，韓國發生在1990年左右。這是產業發展和供給結構演變的一般規律，也是提升國家現代化水平的重要手段。當前，我國服務業增加值比重仍待提升，生產性服務業發展仍有較大空間，生活性服務業有效供給不足，服務業質量和效益亟待優化。隨著城鄉居民收入水平提高，居民消費逐步從商品消費向服務消費轉型，從生存型消費向發展型、享受型消費升級，對創新提升服務供給更好滿足需求升級提出了更高要求。擴大對外開放，提升服務業發展水平已經成為產業結構升級的關鍵所在、發展方式轉變的核心支撐。

近年來，服務業在雙邊、區域貿易投資談判中的熱度逐漸提升，高標準、廣覆蓋、邊境后的服務貿易規則在區域貿易協定中逐步增多。按照WTO統計，2000年，僅有8項區域貿易協定涉及到服務業，占當時區域貿易協定總量的比重不及十分之一。目前，已有超過200個區域貿易協定涉及服務業，占新增區域貿易協定總量的比重超過40%。推動服務業擴大開放，是積極參與、引領國際經貿規則的重要內容和手段。當前，我國制造業外資準入負面清單已經“清零”，擴大服務業開放成為未來開放發展的重點方向。《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五個五年規劃的建議》再次明確“以服務業為重點擴大市場準入和開放領域”，為下一步擴大高水平對外開放指明了方向，也對海南自貿港下一步建設提出新的要求。

需進一步探索海南自貿港擴大服務業開放

作為我國最高水平的開放平臺，未來，海南自貿港應順應國家擴大服務業開放的總體要求，在教育、醫療等領域進一步加強探索和嘗試，為促進服務業高質量發展，推動更高水平對外開放做出積極貢獻。

首先，應繼續擴大服務領域的開放。繼續合理縮減外資準入負面清單，分類放寬準入。全面落實跨境服務貿易負面清單制度，清理與清單不符的法規規章和規范性文件，實現“清單之外無限制”。根據國際規則演進和產業發展需求，結合海南的發展特色和我國的開放導向，繼續發揮好博鰲樂城國際醫療旅游先行區和陵水黎安國際教育創新試驗區等開放平臺的先行先試作用，逐步縮減限制性措施，重點放寬醫療、教育、電信、文化等服務領域準入限制。

其次，應積極探索更加合理的準營機制。聚焦重點服務行業領域，加快建立簡約高效、公正透明、寬進嚴管的服務業準營規則，圍繞電信、醫療、金融、文化、教育、專業服務等領域，聚焦重點產業發展堵點和經營主體難點問題，深化系統性、集成性改革，推動全鏈條、全環節開放，優化服務行業發展整體生態。

再者，應加大力度對標國際經貿新規則。充分發揮好自由貿易港的特殊優勢，聚焦重點行業開展先行先試探索。積極對接CPTPP、DEPA等高標準高水平規則，形成與國際高標準經貿規則對標的制度成果，為我國構建與國際規則相銜接的服務業開放制度體系提供支撐。同時，應參照WTO《服務貿易國內規制參考文件》，規范服務領域許可資質、技術標準和審批程序，提高監管透明度，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

最后，還需采取有效措施防范系統性風險。應科學評估不同服務行業開放對國家安全的影響，探索建立符合國際規則的監管框架。建立跨部門、跨區域監管聯動機制，完善相關管理制度體系，健全風險管控措施。運用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提升監管精準度，對重點敏感領域實施動態監測，防范系統性風險。